脚底板被烤得热乎乎。
捏着一条兔腿,连皮带肉撕下一条,皮焦香酥脆,肉软而多汁,蜂蜜浓稠的甜贴在舌尖,肉汁被牙齿压榨入口腔,咸味浸润,越嚼越香,越吃越快乐。
篝火噼啪燃烧,脚不疼了,腰不酸了,连被蚊虫咬出的包都不痒了。
闭上眼睛,轻轻喟叹,专注品味嘴巴里兔肉的味道,鼻孔间全是焦香,耳中尽是热闹。
风吹拂过鬓角,脚底板烤火的热窜上脊椎,配合入腹食物散发的热量,汗直往外涌。仲夏夜,说不出的尽兴畅快。
饭后,大家在营盘上分散开,各自找了个区域坐卧,三三两两一堆地聊天。
聊累了倒头便睡,没有人问时间,只剩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。
林雪君和衣秀玉照旧将布片拼铺在一棵落叶松前,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干燥松针是最天然舒适的褥子,只要铺上厚布隔开,躺在上面就不会被松针扎得浑身痒。
阿木古楞带小毛驴饮水回来后,林雪君将他按在松树前给他铺的‘床位’上躺好,用冷溪水将干净的手巾打湿,也被冷溪浸凉的手掌在他眼睛上一抹,迫得他闭上眼,下一瞬便将叠好的湿手巾盖在他眉眼上。
“好凉。”他咕哝。
“冷敷一下,很快就能消肿了。”
乖乖躺平,他静了好一会儿,才轻轻地:
“……唔。”
……
夜半,森林中此起彼伏的动物叫声时而悠远,时而靠近,虫鸣起伏,鸮叫不休。
风吹得树木啪嚓作响,走兽穿过丛林小径不时踩碎木枝。又一些捕猎撕斗在黑暗中隐蔽地进行,一些失败者的惨叫短促而高亢,一瞬既逝。
凌晨时分四野最为黑暗,没有霓虹带来的光污染,世界黑洞洞。
树影、林间奔窜的獐鹿、忽然掠过夜空的凶禽、将一切笼罩得更加鬼影绰绰的灰雾,属于夜晚的所有恐怖影响都在摇摆、飘荡。
衣秀玉原本睡得很香,一股冷风窜过脖颈时,她翻了个身,耳边鬼魅般的幽幽鸣叫一下又一下敲击她半梦半醒的神经。
她低低哼了两声,似有惊醒的迹象。
睡在林雪君颈侧的灰狼沃勒忽然抬起头,转眸望向树桩上瞪着大眼睛鬼叫不休的小猫头鹰。月夜中朦胧的光偶尔晃过沃勒的眼睛,两簇绿莹莹的光亮起一瞬,又快速被夜雾笼入阴影。
小鬼鸮倏忽转头,对上沃勒时,有规律的一下下叫声不自觉变缓、变低。
沃勒弓起腰悄悄伸展了下四肢,转头悄无生息地靠近鬼鸮。
察觉到危险,鬼鸮忙炸起翅膀,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恐吓并不会吓退可怕的草原狼,它扑腾着翅膀便想飞。
奈何它伤势刚开始恢复,虽然连吃了两顿饱饭,但好久没用的翅膀仍有些沉。
沃勒行到它跟前,完全无视了它虚张声势的炸毛和半张的尖喙,大爪子抬起来往鬼鸮脑袋一搭,小东西立即闭喙,不叫了。
毛茸茸宽厚的大狼爪在鬼鸮脑袋上压着,将小东西的脑袋按抵在树桩上。肚子并不饿的沃勒将长嘴巴子凑近鬼鸮,轻轻嗅了嗅又抬起头警惕四望。就这样压着鬼鸮静持了好一会儿,它才懒洋洋地收回狼爪。
小鬼鸮原本圆滚滚蓬松的羽毛被压趴,它惊悚地瞪着圆眼睛望着草原狼,一动不敢动,完全哑火。
沃勒又盯了它一会儿,确定这小东西确实不再扰狼,这才吧嗒了下嘴巴,转身慢悠悠折返林雪君身边,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,闭目蜷缩了下身体,长长吐出一口气,再次缓缓睡去。
原本有些不安宁的衣秀玉的呼吸也渐沉,美梦绵长。
这一夜,小鬼鸮再没发出过一声鬼叫。
…
第二天清晨,林雪君睁开眼睛,目光便扫见三条毛茸茸的大狗散趴在自己身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