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偷听的
牵扯到文物回流, 还是得找陈等兴。
顾金水打了一通电话告诉陈等兴后,他很是激动,在电话那头道:“小顾, 你可办了一件大好事,明天, 我明天就带人去接这些文物。”
顾金水跟他约定了时间。
第二天早上,他跟陈等兴, 还有文物局、博物馆、白教授等人亲自去码头把那些箱子小心翼翼地送回到文物局。
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撬开盖子,里面的文物一件件取出来,摆在院子里。
商周青铜器、唐朝彩陶、元青花、明汝窑……
甚至还有上古时期的古剑、化石,不一而足。
所有的文物都保存的极好, 在日光下熠熠生辉, 在这一瞬间, 几十年的岁月仿佛匆匆流过, 顾金水恍惚间仿佛瞧见一个老者,手捧着一个个文物, 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。
“这、这些都是一级文物!”
陈等兴的眼力不必说, 只他匆匆看过几样,就激动得面红耳赤,抓着顾金水的手, “小顾, 这山本先生干了一件大好事啊,咱们可得表彰他,不能让好人吃亏。”
顾金水笑着摇头,神色惘然, “山本先生说了,他不想表功, 何况他觉得他于心有愧,做这些不过是分内之事,并不想闹得沸沸扬扬,所有人都知道。”
陈等兴等人听见这番话,叹息一口气,对那山本先生越发敬佩。
陈等兴道:“人跟人之间还是不同的,用那位的话来说,全世界中国人民与日本人民是一致的,只有一个敌人,就是日本军国主义与中国的民族败类!【1】。”
白教授深感赞同。
“是啊,山本先生不想居功,但咱们也不能抹去他的功劳,他既然把这些文物捐赠给咱们国家,那不如咱们文物局上留下他的名字,也好叫后人知道,这些文物是怎么得来的。”
陈等兴等人商议过后,都觉得这主意好。
既没有让好人受委屈,也算是全了山本先生的想法。
文物局的工作人员去找来了照相机。
所有的人跟文物合拍了一张照片,在照片下面,留下一行字——1990年6月12日日本国际友人山本先生捐赠。
照片几日后冲洗了,顾金水特地多洗了一张,寄回去给山本教授的管家,他想着,山本先生或许会高兴看到东西已经完璧归赵。
顾银星怀着孕,本就心肠软,听说这些事后,更是哭的眼泪哗哗的。
她一双眼睛肿的跟烂桃似的:“哥,这山本先生也太可怜了,要是这癌症能早点儿发现就好了。”
“这谁能事先想得到。”
何春莲拿帕子给她擦眼泪,道:“你现在大着肚子,可不敢这么哭,赶紧收了眼泪。”
顾银星啜泣着拿过帕子,“我这就是哭一会儿,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她说了半天话,一回头却见她哥撑着下巴,在那看着墙壁出神,不由得没好气地拍了下顾金水的胳膊,“哥,你听没听我跟你说话。”
“听着呢,是,妈说得对,你现在怀着孩子,可不能哭太多,不然以后生个夜哭郎,我看你跟严韧怎么办?”
顾金水有意岔开话题,笑着说道。
顾银星越发没好气,气得拿手给了顾金水几拳头,顾金水赶紧躲闪,跑进厨房拿了一盒早上何春莲包的生饺子,匆匆就出门了,“妈,你跟妹妹慢慢聊,我找我师父去。”
“诶,哥你急着走干嘛啊,还有话没问你明白呢。”
顾银星见顾金水人都要跑了,站起身来喊,也来不及,只好气得跺脚。
顾金水出了家,才算是松了口气。
山本先生的事实在太沉重了,这些日子他天天想这事,都觉得心里怪过意不去,自己先前不应该对人家那么横。
而且,一想到山本先生的事,顾金水就想到自己师父。
席瀚住的院子走几步路就到,顾金水见大门开着,敲了敲门,喊了声师父这才走进去。
老爷子在书房里练字呢,临的帖子是文徵明的。
一手好行书清雅风骨,只是字里行间颇有顿意,叫人不禁惋惜,美玉微瑕。
“师父,好字啊,这琵琶行写的真好!”
等席瀚练完字,顾金水这才笑嘻嘻地拧了手巾把子递过去,老爷子接过毛巾,擦干手上的墨迹,道:“少拍马屁,你这过来干嘛,好不容易从外面回来,不去店里瞧瞧。”
“昨儿个瞧过了,店里什么都好。”
顾金水献宝似的,拿起饭盒,“我妈早上包了酸菜馅的饺子,我知道您爱吃,特地给您带来,您这还没吃午饭吧,我给您下饺子去。”
老爷子嗯了一声,唇角露出些笑意。
酸菜猪肉馅饺子热气腾腾,汁水饱满,就着醋吃,饶是老爷子这等不好口腹之欲的,都足足吃了十二个才放下筷子。
顾金水又殷勤地给老爷子倒了一杯米酒。
老爷子狐疑地看他,接过二两的小酒杯,啜了一口,问道:“你这有事就直说,别来这些弯弯绕绕的。”
顾金水嘿嘿笑道:“师父,我也没想弯弯绕绕,是有件事,先前我不是跟您说过那山本先生的事吗?”
“嗯,那倒是条汉子。”
席瀚眼里露出几分赞赏。
顾金水笑着给老爷子斟满酒,“我也是这么想,然后我就想到您的事来了,那个林大海作恶多端,欺师灭祖,我作为您的关门弟子,理所应当帮您找到这个人,替您讨回公道!”
席瀚手上微抖,他看向顾金水,一双老得凹陷下去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水光,随后低下头去,像是抬手擦了下眼角,“你有这心就够了,人海茫茫,上哪里去找这人。”
“师父,您就说您信不信得过我?”
顾金水抓着席瀚的手,“您教我吃饭的本事,我这些年也没能孝敬您什么好东西,就这件事,我总得给您办了吧!”
顾金水知道,席瀚心里一直惦记这事,只是从不主动开口,但老爷子都这把岁数了,倘若不去找到那个叛徒,不帮老爷子出这口气,只怕老爷子将来,死也不瞑目。
席瀚嘴唇抖了抖。
他看向顾金水,半晌只颤抖着声音道:“好,我席瀚这辈子收了你这个徒弟,也算是没白活!”
席老爷子作为曾经古董店的大掌柜。
家底是非常可观的,古玩这行讲究的是眼力,眼力好,便能够捡漏,一夜暴富;眼力不好,纵然有万贯家财,也保不齐买了一屋子的瞎活。
但老爷子的性格本就不是贪婪之人,素来抱着宁要仙桃一颗,不吃烂杏一筐的心态,因此家里的藏品都是珍品中的珍品,诸如商周青铜斛,这个文物的造型可以说是从商周到明清花斛的祖宗,几乎每朝每代都要模仿这个造型仿造。
如此可见这商周青铜斛有多么价值连城,毫不夸张的说,这一件东西有价无市。
除此之外,还有宋代龙纽熏炉、乾隆年间御制古月轩珐琅彩内佛手果子外花石纹提诗碗。
“师父,您连古月轩的都有啊?!”
顾金水真是震惊不已。
古月轩的瓷器在业内那叫一个罕见,可以说很多收藏者一辈子都未必能瞧见一个古月轩瓷器。
席瀚脸上露出几分自豪神色,又不禁叹息道:“你师父以前可是北京鼎鼎有名的琉璃厂大掌柜,区区一个古月轩有什么,我还收藏了一件康熙的石青缎彩绣平金团龙衮服,那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