俩人走了大概五分钟,终于看见一片低矮的小平房,位置倒是不偏,还在将来的书城市二环内,但因为知名度不高,所以生意也不怎么样,不然不至于难以支撑下去。
清音先围着厂子转了一圈,厂子确实不大,也就一个操场的面积,里头的房子也是很多年的老厂房了,外墙斑驳,有的地方连瓦片都落了不少,门口甚至门卫都没一个。
来到窗口,也没销售员接待,清音等了一会儿,隐约听见有人在屋后说什么“要工资”“不能白干”“揭不开锅”的话,心里不由得再次叹息。
这个让薛梅都忍不住夸赞的药厂,就要沦落到开不出工资的境地了,这两年还有补贴能坚持下去,但明年后年可就不好说了,大量私营企业的出现,会把这些老牌工厂冲击出市场,最后连残骸都不剩一点。
又等了会儿,售货员终于出来,一脸不乐意的给她们称了半斤,“以后都别来了,咱们这厂子都快倒闭了。”
“为什么呀姐,你看我家孩子就是吃你家麦芽糖长大的,怎么好好的不开了?”
鱼鱼眨巴眨巴大眼睛:宝宝不是吃麦芽糖长大,是吃饭饭和nei nei 长大的呀!
“我就说看着眼熟,怪不得是老客户,咱们厂上个月停工半月,这个月一整个月都停了,工资开不出来,工人也在家闲着,都快揭不开锅了。”
闲着的半个月,工资就只开一半,本来就不高的工资,可不是越来越低嘛。
清音装作不经意地问:“可我看你们麦芽糖做得挺好的啊,怎么会赚不到钱呢?”
“你不知道,咱们厂啊,就是老厂长不行,老古板一个,外头做麦芽糖都搀好些杂质在里头,成本自然就低,价钱也便宜,咱们全是用好粮食熬出来的,成本高定价也没办法跟外头的一个样,买的人自然就少。”
对于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来说,肯定是哪个便宜买哪个。
售货员喝口水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干脆跟清音唠起嗑来。
“你是老顾客肯定知道以前咱们还做六味地黄丸,对吧?咱们厂就是做那个药做亏的,其他厂的熟地能用就行,咱们老厂长太固执了,坚持一定要九蒸九制,这不时间和成本都高了嘛,还统一定价,一连几年就把钱都亏进去了。”
作为厂里食物链底端的售货员,她其实并不在意药品质量怎么样,用什么原材料,什么炮制工艺无所谓,她只在乎工资,而市面上的药品公司呢,只在乎利润多少,利润低的药品他们不进,就摆不到医院药房里,大夫开不出来,老百姓就吃不到效果这么好的药。
所以,最终吃亏的还是底层工人和病人。
长此以往,必将劣币驱逐良币。
清音上辈子闲着没事也关注过一段时间的中成药市场,知道其中的水非常深,都是利益害的。
有机构做过问卷统计,虽然名为“中”成药,但市面上90以上的中成药却是由西医大夫之手又开出去的,不辨病因病机,不分证型,名字听着能用就开,结果开的还全是利润高的,厂家的利润来自哪里?还不是偷工减料,以次充好。
最终病人吃了没用,转头就骂中医中药没用。
清音学会上网后,最喜欢做的一件事,就是跟键盘侠中医黑们骂架,就喜欢反驳他们,可慢慢的看着中医黑的评论点赞上万上十万,她理智客观的辩驳却点赞寥寥,她也没了兴致。
保护自己的乳腺和甲状腺,远离键盘侠。
但现在,她好像能做点什么。
接下来的时间,因为一直找不到紫雪丹,清音只能先用老方子维持着,慢慢的清李萍体内的毒,只要她生命体征平稳,治疗可以慢慢来,清音的当务之急,是赶紧给玉应春找个帮手。
因为慕名而来的女同志实在是太多了,一天等着敷面膜的就有二百来号,她不得不进行限号,可依然有很多抢不到号的会埋怨卫生室人手不够。而其中也不乏一些有关系人脉的,人家直接找到刘厂长沈厂长或者几个核心业务科室的主任,领导来了,玉应春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做,可其他普通病人看见又会怎么想?
清音十分反感这种搞特权的行为,可玉应春不是她,没有拒绝的资本,只能默默把这气给受着。
清音思来想去,找人帮她分担是最明智的办法。可找谁,既要耐心细心开朗还要让自己信得过呢?清音身边认识的女同志都有工作,她去哪里找这个帮手呢?
捉摸了一个晚上,她想到一个姑娘——玉香。
玉香没有固定工作,户口在勐州老家,只要城里有工作她就能出来,虽然只是跟玉应春一样是临时工,没编制,但以后时代发展了,谁还在乎一个编制?至少,在接下来的四十年内,编制没那么重要。
果然,玉应春一听非常高兴,这样堂妹就有名正言顺的机会来书城了,她们姐俩生活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。玉香那么“大”年纪在农村还不结婚,早已成为寨子里的老姑娘,出来工作就当散散心,也挺好的。
当然,即使是玉香来了,清音也不会把自己的配方告诉她们,核心技术必须随时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玉香接到电话爽快答应,只等书钢的函发过去,生产队就能放人了。
“这肖云也是恶有恶报,活该。”
清音回头,“妈你说谁?”
“肖云啊,你忘啦?就虎子他妈。”
清音怎么可能忘记这个炸裂的女人,“她怎么了?”
“杨家人看在虎子的份上,只是跟她离婚,都没让她赔钱,但她做的丑事人尽皆知,厂里把她开了,她回娘家去也没好果子吃,这年头哟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。”
清音咋舌:“那可是她亲爸妈。”
“亲的又怎么样,老一辈都觉着养老只能靠儿子,他们肯定是不会得罪养子的。”
“那他俩……”
“她弟弟被杨老大打了一顿,就彻底不行了,再也做不了男人,他俩早就完了。现在肖云没去处,又开始回头来纠缠杨老大,说什么还能给他再生个健康孩子,被杨大妈给打出去了,你不在,今天又来闹了一次。”
顾大妈压低声音,“打量谁不知道呢,她打了那个孩子后,彻底伤了身子,这辈子压根不可能再怀孩子了。”
本来,肖家父母打的主意是,肖云回去也成,既然事情闹开了,索性破罐子破摔,就成全肖云和养子吧,生出来的孩子还是他们肖家正宗血脉呢。谁知道肖云不会生了,养子自己也不行了,但他比谁都嫌弃不会生的肖云,逼着养父母不把她赶出去,他以后就不给他们养老。
清音:“……”这可真是,狗咬狗一嘴毛啊。
“当然,即使她还会生,你杨大妈家也咽不下这口气,自然不可能同意。”
甚至,杨大妈不胜其扰,怕她总来会影响到正在恢复的虎子,一家人商量了两天,决定让杨大妈带着虎子搬回机械厂大院去住,以后要找清音复诊就直接上卫生室。
“这样好,省得狗皮膏药贴上来。”这样能多点人手照顾虎子,而只要杨家父子仨在,肖云也不敢再去纠缠。
“本来好好个家,她偏不珍惜,现在家也散了吧,她没了工作,丢了名声,连娘家人也不认她了,活该!”
清音心说,现在的报应才哪到哪啊,以后等虎子恢复了,有她后悔的,这才丢工作多久叫什么苦日子,以后的更苦。
临近期末,已经不上课了,顾安不在家,清音就每天都留在家里复习,名义是看着鱼鱼,但其实有顾妈妈和苍狼在,她也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