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话音落,文也就随着他的话朝黎昌看去。
黎昌和他对视,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。
他的唇薄薄的,笑起来很漂亮,眼睛还会弯成月亮。他说:“你好,我叫黎昌。”
文钝钝的眉眼看着黎昌,先是皱起,皱了几秒。
就在黎昌的笑快滞住的时候,他的眉眼又突然舒展了。
“你,好,我是文!”
说完就那样一直笑得特高兴地把黎昌望着,半点不曾转移视线。
黎昌也没有半点不耐烦地对他笑着,他仿佛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任克明,任克明的眼睛,任克明的鼻子,任克明的嘴巴。
任克明这时揽住他,对文说:“我以前和你提过黎昌,你记得么?”
黎昌诧然地看了下任克明,然后就听文说:“嗯!是,天使!黎昌!”
任克明没有转头看黎昌,只是回答了文的话:“嗯,是天使。”
“好看!”文又看向黎昌:“天使!”
黎昌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谁把自己和天使联系在一起,耳朵瞬时就红了:“谢谢……”
这时,不远处走来一名女护士,是东方面孔。
她朝任克明点头示意了一下后,蹲下身和文说话,说的是中文:“文,到了做游戏的时间了。”
文摇摇头,又点点头:“我不,做游戏,不,喜欢。”
护士笑着说:“我们一起去做游戏,我和你一起,可以么?”
文这下思考了一会儿,终于点头:“好。”
护士起身又朝任克明点了下头,然后推着文朝一旁的走廊走。
文这时却叫停:“等。”
护士停下:“怎么了?”
文转头,看向黎昌:“天使,我和天使,说再见!”
黎昌怔了一下,笑着朝他挥手:“文,再见。”
文也笑得很开心,说:“再见!”
然后才乖乖转身,任由护士把自己推走。
他们的背影一消失,黎昌就转过来问任克明:“做游戏是什么?”
语气还挺认真的,而且能听出来质疑,好像生怕做游戏是个什么不好的词。
任克明没想到他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,顿了下说:“打针,他每天都要打针,但是一提到针他就会害怕,所以就说做游戏。”
黎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:“哦,那……”
他说一半又忽然停了,没继续问。
任克明说:“那什么?”
“没什么,我这样问可能不好。”黎昌摇摇头说。
任克明垂眸看了下他的眼睛,说:“没关系,你可以问。”
黎昌被他这样一看,看清他眼底的坦诚,这才很严肃地问:“那,文他是得了什么病?”
任克明似乎又没想到他第二个问题竟然会是这个。
但只停了两秒,他就回答了黎昌。
一串黎昌记不住的复杂字眼,某个病的学名。
黎昌只能听懂他的最后一句:
“是基因病,智力低下,后来引起自闭症。”
黎昌听见这个回答,怔愣了好一会儿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任克明这时候看着他,突然说:“没有别的想问了么?”
黎昌回神:“问什么,比如?”
任克明说:“比如,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弟弟。”
黎昌却被他这个话给弄呆了,好像很不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。
“什么怎么会有,他就是你弟弟啊。”
任克明听见他的回答,黑漆的眸看了他许久,眸底映着柔软的日光。
半晌后,他吻了下黎昌的额头,说:“嗯,你说的没错,他就是我的弟弟。”
文去打针了,打完针后,还会做一些每日都会做的例行检查。
黎昌和任克明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等待着。
疗养院的院子园艺做的很好,长椅在一颗参天大树之下,正巧遮蔽日光。温煦的阳光从茂密叶片中穿过,在黎昌和任克明的肩上、抑或是地上留下点点光斑。
黎昌垂眸看着地上的光斑,抬脚去踩。
任克明也垂眸看着他踩光斑的脚。
忽然说:“文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。”
黎昌轻轻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任克明继续说:
“你知道,我是十年前回的国,那年我十六岁,在此之前,我都生活在英国。”
黎昌又轻轻应了一声:“嗯……等等。”
不对!
“你说你十年前多少岁?”
任克明顿了下,缓缓说:“十六岁。”
黎昌:???
“……那你多少岁和我结的婚?”
任克明很自然:“十八岁,怎么?”
黎昌:!!!
“十八岁!你十八岁和我结婚了?”黎昌觉得这个世界疯了:“你十八岁的时候和我结婚,我二十岁,然后我们在一起了八年……你今年二十六,我今年二十八?!”
黎昌太过激动,八都发成了第三声。
任克明依旧缓缓点头,很自然:“是。”
黎昌觉得世界都崩塌了。
不是,这正常吗,这合理吗?
二十岁的自己和一个十八岁刚成年的小屁孩厮混在一起,还特么去领证了。
怎么个事儿啊!
黎昌再次转过头来看着任克明,确认道:“你今年二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