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县学的学生才可称为生员。
柳贺先和施允商量是进府学还是县学,府学与县学都在镇江府城内,去哪家其实都差不多,但府学有廪生四十名,县学只有二十名,县学的廪生名额此时是满的,柳贺便选了镇江府学。
成为廪生可以享受国家免费伙食,这是最直接的福利。
同时廪生还有一项隐性福利,那便是县试府试中的保结,县试保结可五人一保,也可廪生作保,但前者风险太高,出了事就得连坐,因此士子们通常会选择廪生作保。
士子们请廪生作保,自然会给予一定的银钱,虽然明面上作保是不需花钱的,但到了这个时候,花钱请人作保已经是科考中默认的。
若是有良心的廪生便会象征性地收一些,丁显为柳贺他们牵线的廪生便是如此,但府学县学中狮子大开口的廪生也有不少,府学还稍好一些,县学学风更为松散,不少廪生不惦记着考举人进士,只想着保留廪生的身份谋利。
柳贺与施允到了府学,先见了教授、学正、教谕与训导,镇江府学的教授姓邵,是嘉靖年间某一榜副榜举人,会试数次不第后便来镇江府充了教官,教谕与训导等也都是举人,这也和镇江府富庶繁华有关,若是别的地方,也有秀才便能充任教职的。
在大明朝任教职是个苦差事,因教职通常九年一考,也就是说,九年才能升一级,还得是教有成效者,也就是说,教的弟子中举人数多才行。
除此之外,明初《科举成式》中规定教官不许科考,这规定一出,直接将举人教官的进阶之途给打断了。
即便后来教官
们科考的规定没有国初那般严格,到现在仍是规定教官必须“教有成效、教授职三年、每省毋过五人”,教官们自己的上升路径没了,自然更不会用心教授弟子。
……
成了生员之后,柳贺与施允便可换上秀才襕衫,秀才襕衫用中间玉色布绢制成,“比德与玉”,外用青边,从领至衿,因而有青衿之称。
换了这身衣服,就代表着柳贺与施允正式进入了士这一阶层的最低一级。
柳贺朝施允看了看,不得不说,换上襕衫之后,施允外貌更显俊秀了。
“进了府学,咱们先认真读上几个月。”施允道,“府学中不少士子都在家读书,留在府学的并不多,但你我才入学,还是要守上几月的规矩。”
柳贺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府州县学学风散漫在大明朝是常态,就算是两京的国子监,也有不少士子找各种借口依亲读书的,吏部拿这些生员都没有办法,只能捉到一个是一个。
乡试在后年,看着时间充足,其实满打满算不过一年八个月而已,在这期间,柳贺还是想有一个稳定些的读书环境,既然连施允都说府学学风一般,恐怕真实的风气比一般还要一般。
小三关已是无比艰难了,但从秀才到举人的难度更是天堑,《范进中举》这篇文已经讲得清楚明白,周进六十了还是童生,好不容易考上举人当了学官,才在考场上点了又老又穷的范进。
现实其实一点也不夸张,柳贺所见的院试考场上,少年得意者有之,也有屡考不中的老童生。
不夸张地说,中举便是一根胡萝卜,这根胡萝卜吊着人心,士子们想尽各种办法接近这根胡萝卜,有走科考之路的,有捐监纳监的,就算中不了,这些士子们也依旧被这根胡萝卜圈着,便没空去想多余的事,如此整个大明才能安定。
柳贺也没心思嘲笑别人,因为他也是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之一。
拜访
柳贺穿着生员襕衫在纪娘子面前秀了秀,来这大明朝四年,他身量比刚穿来时结实了许多,然而因为读书时常常久坐,旁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。
“好看。”纪娘子的评价很直接,“比你爹当年穿着时更好看。”
柳贺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,他娘对他的滤镜实在太厚了。
趁着这几日天气不错,他打算去趟古洞村拜访孙夫子,自从搬去城里之后,柳贺忙着备考院试,已是很久没和孙夫子见面了,平日过节的节礼也是请纪文选帮忙捎带的。
纪父正好也要下村,柳贺就搭了他的便车。
柳贺刚走到车前,就见一道人影猛地朝他冲过来:“柳贺,好久不见!”
柳贺眨眨眼,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纪文选,他上回和纪文选见面的时候,对方个头和他差不多高,这会儿一看……对方就跟雨后的春笋似的,个头窜了老高,横向也发展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