姁妤姑娘是个大忙人,日日都要出去一趟”
姁妤回答:“今日是铺子清点的日子,不去不行”,她停一停,补一句,“大人也是同意的”
谢致知笑道:“萧大人肯定同意,不然姁妤姑娘也不会如此理直气壮”
姁妤垂着头,悄悄地冲着地面翻了一个白眼。
“也罢,你去吧”谢致知冲旁边一招手,“你们保护好姁妤姑娘”
几个jg壮男子走过来。
姁妤愣住。
外人跟着她,她还怎么与丰时升和杨惟诚通风报信?
姁妤想推脱:“谢公子费心了,只是我一个奴才用不上……”
谢致知打断她:“最近不太平,府里出了命案,我可不放心夫人的陪房独自出门”
……烦人的男人。
姁妤勉强地不给谢致知甩脸se,她一转眼珠,说:“既如此,姁妤也想挑几位小厮带着人”
“无妨,你去倒座房挑,挑好了报一声就行”
姁妤领着一帮男人逛街。
场面蔚为壮观。
姁妤出手大方,跟着的人,吃食酒水皆有份。大家都恭维着她,连谢致知的人都抹不开面子继续端架子。
除了被恶霸姁妤薅过来的软柿子齐怀霜。
一堆粗人中唯一的一个读书人。
很是扎眼。
齐怀霜依旧面无波澜。
姁妤将这一堆人放在铺子旁边的茶铺里。她说是去清点银子,众人当即懂了她的意思,加上吃人嘴短,纷纷有眼se地往旁边避。
半个时辰。
姁妤交代好荣家信得过家奴,分别给丰时升和杨惟诚传信。
她刚一出门。
忽然闻得远处传来震耳的马蹄声。
抬眼望去,灰土四扬。
马鞭声刺破苍穹。
疾奔骏马,拉着车厢。
马车上一个硕大的「鄂」字。
行人皆惊恐避让。
姁妤正往后退,蓦然瞧见还站在路中央的齐怀霜,她心下一惊。
榆木疙瘩!
腿si了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!
她三步并两步,嗖地窜到齐怀霜身边,使出浑身解数将其猛地一拽。
马车擦着鼻尖,飞驰而过,没有丝毫停歇降速之意。
姁妤惊魂未定,戳着齐怀霜x口大骂:“眼睛瞎了?鄂邑公主的路你也敢挡?”
齐怀霜收回投在马车上的视线,转过头,看向姁妤。他将指尖的银针缩回。
不说话。
“哑巴了?”
姁妤气得牙疼。
鄂邑公主是明煦太子的胞妹。
“出生起,尊卑便已注定。你一个穷酸寒门子,苦读十数载考取功名,不过是得了一个给本g0ng做奴才的机会,莫要不识抬举”
前年冬天鄂邑公主纵容家奴杀人侵田,大理寺草草结案。
姁妤瞪齐怀霜一眼:“看着不灵光,没想到能呆傻到这个程度”
齐怀霜躬身。
余光却瞥她的x口。
三月十六。
萧亭尘遭流民袭击,下落不明,生死未知。
甚好。
事情成了一半。余下一半,阻在谢致知这里。
谢致知奉明煦太子之令,挨个审轩庭园里的人。审东审西,却审不出什么东西来。
一日逞凶的恶人揪不到,轩庭园便要围一日。园中人出来进去,皆需向谢致知事无巨细地汇报申请。
日子长了,怨声渐渐滋生。
徐眉睫娘家母--庆来钱庄的张掌柜,闻得风声,打着「想女儿与俩外孙儿」的旗号,派人来接徐眉睫和萧知念萧文进。
谢致知笑吟吟,礼数做足。但是「太子幕僚」俨然是他的鸡毛令箭,一句“徐夫人可以回娘家,少爷小姐是萧家的骨血,张夫人不能带走”,轻飘飘地将张掌柜噎在原地。
张掌柜仍想抗争些许。
谢致知端着茶盏,抿一口茶水,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,说:“文进少爷和知念小姐,是太子殿下的外甥外甥女。张掌柜有什么想要的,不妨去找殿下面前讨个说法”
徐眉睫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一事,便就此作罢。
无人再提。
主子尚且如此,奴才们更是不敢僭越。
姁妤打记事起,便在做奴才,茶颜观色看人下菜碟的本领登峰造极。谢致知此人,笑里藏刀,如同一条寒冷滑腻的毒蛇。
笑面虎,棉里针。
她缩起爪牙,乖巧许多。轻易勿招惹他。
姁妤不去招惹谢致知,谢致知倒是颇喜欢找姁妤的不痛快。每次遇见,谢致知都用那种令人憎恶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姁妤。
恶心!
姁妤站于瑶台桥之上,愤愤地碾着脚下的落花。手中饵食,有一搭没一搭地丢入曲水榭。
水面波光粼粼。
游鱼灵动活泼。
临风居,悬月斋。
谢致知坐于主位,侍从站立两旁。
庄严,肃穆。
静谧。
谢致知用手指敲击桌面。
裴淮书上书进京,萧亭尘乳娘惨死。
裴淮书进京述职,萧亭尘远赴南郡。
裴淮书入宫侍读,萧亭尘老仆毙命。
裴淮书赐宅于京,萧亭尘遭遇伏击。
谢致知眯了眯眼睛。
濮阳王世子,裴淮书。
太子伏君尧,伏九安。
有趣。
看来濮阳王裴振鹭是活够了。
好大胆子。
能杀第一次,便能杀第二次。
改头换面也逃不过入土的命运。
谢致知招手,身侧侍卫俯身。
他附耳交代几句,侍卫微微点头。领着下属,退出门去。
松云居,清极阁。
二层。
嗒,嗒,嗒。
脚步声。
来人身量不高,偏轻,偏矮。
约摸是个女人。
男人一个闪身,躲进暗室。
姁妤警惕地踏上最后一阶。
她试探地转过屏风,迈入书阁。
萧亭尘酒囊饭袋花天酒地,不妨碍他附庸风雅。建一座二层藏书阁,再取一个清高的名字。而后,从未踏入过此地。
姁妤呼来喝去雷霆手段,小丫鬟们跟她待在一块不自在。她不愿意自讨没趣,便偶尔会来清极阁读些书,做做女红。
方才,好像听到这里有动静?
姁妤狐疑地张望。
窗户开着。
唰。
强风刮进来。
屋外顷刻间变得天色暗沉。
要下雨了。
姁妤走过去,将窗户拉回一些,虚掩着。
咯吱,咯吱。
地板响动。
姁妤蓦然转身。
没有人。
她抚平心绪,慢慢地走向夹头槜画桌。
男人站在她身后,看着她的背影。光线透过窗棂,打在他脸上。一面暗,一面明。
他一动不动。
下雨了。
湿冷。
寒气带着泥土的味道飘进阁内。
姁妤吸一吸鼻子,绣好最后一